俗話說葉落知秋。一片葉子落了,大家就知道秋天要來了。來京三年,我不再對北京的秋天有太多特殊感受,葉子落或不落,秋天就在那里,冬天也不遠了,反而是報社樓下的幾間店鋪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北京分社地處首都CBD圈,緊鄰就是首富王健林的萬達廣場,在萬達對面,則是SOHO的天下。這里雖然不像金融街那樣讓人紙醉金迷,卻也鶯歌燕舞,各種商鋪林立,中央商務區的名頭響當當。
身為報社員工,在地處CBD的區域上班商務消費原本非常便利,發廊、飯館、電影院、超市、商場等一應俱全。不料僅僅半個月的時間,光是報社所處的陽光100樓盤,就倒閉了3家發廊、1家飯館。
隔壁溫特萊的同行們感受恐怕更為深刻,馬路對面的飯館已經關了兩家。因此這個區域在最近半個月間關閉的店鋪累計有3家發廊、3家飯館。
再加上半年前關閉的法寶超市和陽光100樓底一處大概5平方米的小型商鋪,整個樓盤商鋪空置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至少在我入職第一財經日報的1100多天里面,是第一次。越來越強勁的北風似乎宣告整個區域的商業已經提前迎來了冬天—大概這就是我們所理解的蕭條吧。
其實商家來來往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,有人撤走就有人盯上,但這幾家關閉的商鋪至今未有人頂上。
我們都知道餐飲經營中講究翻臺率,意思是一晚上餐桌的使用率,一個餐館火不火爆就看它的餐桌使用次數多不多,畢竟餐館是按照每桌客人的消費來計算收益的,客人越多越好。在北京最火爆的餐飲圣地簋街,經常看到餐館排隊的情況,對這些飯店來說,一晚上的翻臺率自然不低。
那么商鋪呢?如果能找到簽訂長期租約的商戶當然比較省事,但如果找不到,那就要效仿餐飲的模式,用翻鋪率來衡量一個地段商鋪獲取收益的能力。商鋪戶主的收益主要靠收取商鋪租金,長期的空置實際上就是斷租,收益毫無疑問會下降。
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狗血了。某日,大部分家具已經被清空的商鋪門口貼出了一張告示,原本覺得這張告示是在招租,走近細看卻發現是張聲討商戶“跑路”的檄文:
“托尼蓋的陳某某,貴公司已經拖欠我們房屋租金兩個月,滯納金一萬多元,拖欠電費九萬多元,而且找不到貴公司的辦公地址,聯系不到任何負責人。”告示到結尾一直“威脅”,再不給個說法他們就把室內的物品自行處理。
但實際上室內這時已經“片草不留”,所有貴重物品都已經搬走,只剩余散亂的桌椅。告示加上桌椅,很有一種“跑路”的感覺。
告示既聲討了跑路的商戶,也告訴我們光是拖欠的房租滯納金和電費,兩個月就達到十萬多元,也就是平均每個月五萬多元,這還不包括房租本身。但是商戶自身的盈利呢?
記憶中托尼蓋的消費水平在人均100元左右,那么這個商戶必須每月接待500人次以上,才能勉強把房租與水電費給交了。所以逼走商家的是什么?不斷上升的成本。
再假如,一個商戶跑路了,下一個商戶很快頂上,其實對于商鋪業主來說影響也并不大,至少他的資產還有產能。可是這么長時間過去了房價蹭蹭往上漲,很多人不明白這對經濟的影響在哪里。以個人為例子,房租上漲導致每個月開銷上漲,開銷上漲只能找單位加工資或者去工資更高的單位。這時壓力又傳導到單位,它要不犧牲質量,控制成本,堅決不加工資,要不就犧牲財報,把人才留住。
我們知道小企業的老板一般都會選擇前者,也就是控制成本,于是商品質量下降,好的人才分流到競爭對手的領域去,大企業則會綜合考量,靠著以往的盈利選擇后者。
因此經濟蕭條的一個顯著特征是社會的兩極分化,小企業難以生存,大批倒閉或者撤離成本過高的大城市,某些有遠見的大企業則接二連三地實行并購—本報一位同事的話說就是,便宜的資產遍地都是。
中國的經濟難道真的要入冬了嗎?經濟數據顯然不承認這一點,三季度經濟數據普遍好于預期,但對那些跑路的商戶和空置的商鋪而言,實體經濟與賬面數據顯然是兩回事。